我答應Saito-san一定要打贏他的兒子Fischer ,條件是他保送我回美國打PGA Tour。
我半夢半醒地站在發球台上,瀟灑地揮出一桿,小白球懸空飛出去,愈飛愈高,我也懂飛,一直跟着小白球懸空飛,追它。旦見下面的球道開始捲起來,沒有一聲巨響,球道像爆炸一樣,一塊塊變了種的Paspalum Platinum草皮射到半空,而在我的腳下的果嶺卻絲亳沒損。
化作大麻鷹
我像一隻大麻鷹,大鵬展翅凌空唅起小白球,從高空瞄準下面的旗杆,把球投入洞內。可是,本來像地氈的果嶺,鋪著從非洲移植過來的一根根Bermuda Hybrid草,慢慢地一邊溶化,散發出一縷縷爨煙,一邊凝固成一粒粒閃爍的鑽石,整個果嶺頓時下陷起來,頃須間變成一個金碧輝煌鑽石大沙坑,我已墮下去,飛不起來。這時,鑽石坑內四角緩緩伸出四道木梯,像M. C. Escher的名畫,我拾級而上,其實是下落,循環踏回原地。
這時,我才後悔找Ariadne來設計這球場。Ariadne是我高爾夫Dream Team成員之一,她是一名剛畢業的高爾夫球場建築師,本來是因為我怕我記憶中的local knowledge會影響到我的course management,尤其是危急時,我需要一些突來的「掩眼洞」和「腰斬洞」,好讓我看不見果嶺,或可以故意傾身跌落懸崖,醒過來。
我還是走不出鑽石坑,只有仰望高高的洞口求救,此際,兩名小孩和媽媽伸頭俯瞰下來。啊!我的天,她不是我的亡妻Mal和我的孩子嗎?她不就是因為我在美國沉迷打高爾夫球不理孩子才死了的嗎?為什麼她會跑到日本來?
ball marker就是圖騰
我連忙在口袋中掏出一枚特別設計的ball marker,那是我的圖騰,我拋起它像陀螺旋轉,五秒鐘在空中也沒有跌下來,我知我是在做夢。我已六神無主,幸好我的另一夢幻拍擋 Arthur趕到,跳進鑽石大沙坑來陪我,提醒我可能已墮入夢中夢、洞中洞。更告訴我Fischer的球技比我高,早已超前我們。我很想醒過來,像老虎太太,選了一枝3號鐵桿遞給他:「來,快快用球桿打死我!」
「Dom,」豈料他答我:「對不起,我們的夢幻組合成員化學師Yusuf說,他給我們的鎮靜劑落重了手,你一定要打完十八洞才能死!才能醒!」
「那Fischer呢?他在那裡?」我問。Fischer已在洞中洞。如今之計,一定要我的隊友Eames偽化作Fischer的高球教父,在旁出口術干擾他,令他失誤。」
洞中洞中洞中洞
Arthur先留守此洞,我施出佛洛依德的叛徒Carl Jung最終的把戲synchronicity,帶領Ariadne進入洞中洞中洞,那是一個雪地下坡洞,我一定要搶贏Fischer這洞,在最後關鍵的一推,本來我是可以贏的,但Mal突然在我面前出現,再次阻止我打高爾夫,還用球桿把Fischer打死,令他永遠limbo下去。
Ariadne勸我,Mal只不過是我的夢幻投射,脅持我再打洞中洞中洞中洞,在那裡,鑽石沙坑變成一座厨房果嶺,我像置身五十年前和Mal合建温暖的家中,對Mal讖悔,答應以後伴她終生,再不敢打高爾夫球了。我隨手倒出球袋內所有的高爾夫球和雜物,倒進垃圾桶去。
但很奇怪,我依稀看見,我的ball marker漏了出來,不停地在旋轉,看不出有沒有停下來的迹象。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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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原刊於《信報》,現經作者修訂重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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