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畫藝一向以水墨為重，而油畫則一直為次。到2019年，常玉油畫成交金額，在一年內達約6億港元，首次有中國油畫家壓倒張大千。趁中國油畫家如此威風時候，不妨簡略回顧一下中國油畫發展史。在這裡，只提綱挈領，列出中國油畫史上幾個重點，基本上是畫家名字，能好好記住便已不錯。

1) 由清朝宮廷開始講起：康熙年間，有大約十位歐洲傳教士畫家進入到中國宮廷，其中最著名莫如是耶穌會意大利人Giuseppe Castiglione（郎世寧, 1688年7月19日－1766年7月17日）與法國人Jean Denis Attiret (王致誠, 1702-1768) 。他們混合西方油畫技法與中國藝術風，紀錄清朝初期宮廷人物與景色，初步發展出中式油畫。另方面，在1902年，清廷興辦學堂，在南京和保定的師範學堂中設圖畫手工科，有授油畫課。

2) 之後在清朝民間，已有油畫家出現，例如上海黃渡鎮出了周湘（1871年～1933年），曾赴日本及歐洲考察美術。1907年，他在八仙橋創辦布景畫傳習所，學生中有劉海粟。1909年，他又在上海興辦「中西美術學校」和「布景畫傳習所」講授西洋畫技法。到1911年，他亦創立上海油畫院，學生中有徐悲鴻。

3) 民國初期，多年輕人對油畫發生興趣，無師自通畫起來，如顏文樑、朱士傑等；亦有不少青年先後赴英、法、日等地學習油畫，最早出國學藝而真正掌握其竅門是李鐵夫(1869-1952）。他在1885年（時年十六歲）隨叔父到美國舊金山謀生兼求學。1887年至1891年間，他先後在加拿大阿靈頓美術學院和英國皇家藝術學院學習，並於1912年進入紐約藝術大學。到1915年，他在紐約舉行首次個展，被譽為中國油畫第一人。

4) 另一舉足輕重人物是吳大羽（1903-1984），他在1922年習藝於巴黎高等美術學院及波爾代勒雕塑工作室。1927年返國後籌辦「國立藝術院」，並於1928年創校後任西畫系主任。他是當年浙江美術學院三位西畫系教授之一，吳冠中、羅工柳、朱德群和趙無極都是他的學生。

5) 弘一法師李叔同亦於1911年從日本畢業回國，在天津、上海、杭州教繪畫。留日油畫家包括陳抱一、林達川、關良、許幸之、倪貽德等。

6) 20世紀開始，留法和留日的學生陸續歸國，以西方美術教育模式來教學。中國現代美術得以奠基，完全多得該幾位大師級藝術家在民國時代辦學校。

中國現代美術史有「四大校長」之說，指民國時代四家美術高校校長。他們是1.私立蘇州美術專科學校（後來合併為今天南京藝術學院）校長顏文樑（1893－1988）、中央大學藝術系（今南京師大美術學院）主任徐悲鴻（1895－1953）、私立上海美專（合併為今南京藝術學院）校長劉海粟（1896－1994）和杭州國立藝專（今中國美術學院）校長林風眠（1900－1991）。另外，還要補充於1911-1919年間留學法國的吳法鼎（1888-1924），他於1920年，在國立北京藝術學校引入油畫教學。到1922年，蘇州美專成立，而廣州美專亦開辦。

7) 到法國「勤工儉學」進修計劃於1930年代展開，有約二百個學生，得到政府公費，或私人自費，遠赴法國（各地）學習藝術，而能進入巴黎高等藝術學院、註冊入學鑽研油畫、素描、雕塑者，有約百四十人（所有姓名皆存紀錄，可查）。

8) 到1949年，中國由國民黨改變為由共產黨統治，政府派人到巴黎，號召那群精英回國貢獻，大部份響應而小部份卻留下來或在歐美亞各地發展。歷史告訴我們，返國那大批藝術精英，在1960至1970年代，接二連三遭遇思想整頓運動，一身技藝無從發揮，大多像隱俠般消失。遺憾是，他們很多一生都沒開過個展，甚至有些連聯展亦沒參加。在2019年初，北京中央美院從40餘家公私機構及個人藏家，借來該批被遺忘藝術家50多人200餘件作品，認真展示。該批沉寂幾十年的留法藝術家包括：吳法鼎、王靜遠、王如玖、顏文樑、江小鶼/江新、潘玉良、李超士、曾一櫓、王子雲、郭應麟、韓樂然、張弦、黃覺寺、司徒喬、林文錚、謝投八、吳大羽、周碧初、廖新學、蔡威廉、劉開渠、常書鴻、呂斯百、唐一禾、龐薰琹、秦宣夫、雷圭元、唐蘊玉、鄭可、黃顯之、王臨乙、吳作人、曾竹韶、胡善餘、李瑞年、蕭淑芳、董希文、劉自鳴、呂霞光等等。

9) 第一屆星星美展，1979年9月27日，北京市東城區中國美術館東側小花園外，星星畫會其中成員23人，多是業餘青年畫家，包括馬德升、王克平、黃銳、曲磊磊、薄雲（李永存）、阿城（鍾阿城）、李爽、嚴力、楊益平等，在鐵柵欄上，掛起自己的油畫、國畫、木刻版畫、鋼筆畫、木雕等等作品，而大木雕則擺放在地上，另有些畫掛在樹上，共展出163件作品。該個展覽是另類抗議行動，對中國美術館官方藝術觀表示不滿。在兩天後29日，北京市公安局東城分局以展覽「影響了群眾的正常生活和社會秩序」為由，貼出布告責令展覽停止，作品也被扣押。事件擾攘一年，經過各級部門同意，1980年8月24日至9月7日，第二屆「星星美展」在中國美術館舉辦，展出149件作品。口號為：「我們不再是孩子了，我們要用新的、更加成熟的語言和世界對話。」8月26日，《人民日報》刊登「星星美展」廣告，20多萬人參觀展覽，原本只辦到9月4日，而中國美術館卻因可觀門票收入，延展至9月7日。

第二屆「星星美展」參展藝術家，除了第一屆的朱金石、肖大元、周邁由、邵飛、甘少誠、張世琪外，還有「星星畫會」骨幹成員黃銳、馬德升、鍾阿城、李永存（薄雲）、曲磊磊、王克平、嚴力、毛栗子、楊益平、李爽、艾未未等。此外，還有新加入的尹光中、李永奇、趙大陸、包炮、宋紅、趙剛、陳延生、張之中、劉大宣、曹立偉、汪建中等。在該展中，王克平木雕作品《偶像》引起了很多關注。李爽的《神台下的紅孩》、嚴力的《對話》等作品也受到好評。

10) 自「星星美展」後，中國年輕藝術家普遍勇於表達自己心聲，百家齊放，中國現代藝術繼續實質發展，成果豐碩，其中一個里程碑，是北京中國美術館邀請多位策展人：高名潞（展覽籌備委員會負責人）、栗憲庭（負責展廳設計）、費大為（負責對外聯絡宣傳）、孔長安（負責藝術作品銷售）、唐慶年（負責經費安排）、王明賢（負責其他日常事務）、劉驍純、范迪安、周彥、侯瀚如，聯手來舉辦《中國現代藝術展》，展期由1989-02-05至 02-19，讓全國年輕藝術家湧出來。

11) 在該次中國現代藝術里程碑活動之後，討論深入熱烈，現代藝術浪潮繼續實質發展，成果更豐碩，而該現代藝術浪潮，被說成「後八九」。在「後八九」站得住腳的藝術家，更成為中流砥柱。今天中國現代藝術家例如吳山專、楊詰蒼 、毛旭輝、劉曉東、方力鈞、宋永紅、徐冰、劉向東、王廣義、余友涵等等，他們紛紛出現在香港藝術市場上，而張曉剛、曾梵志、劉野等等幾位，更成為拍賣公司寵兒，得到收藏家熱捧。

12) 「後八九」現代藝術家與上世紀留法藝術家相互輝映，而收藏家各有專注。市場顯示，常玉、趙無極、朱德群作品，都從歐洲藏族家轉到華人藝家手裡。至於「後八九」現代藝術家作品，歐洲市場指標作用仍然生效。

13) 常玉、趙無極、朱德群等人作品，拍賣成交價達到一億（港幣）者屢見不鮮，要留意的是，他們共通點是生平長期留在法國或海外，而他們藝術道路顯然比較回到國內發展的吳冠中、劉海栗、林風眠、潘玉良等等幾十位平坦、暢順得多。這歷史現象、事件為中國油畫史留下不磨滅印記。特別一提，中國官方力捧的徐悲鴻，在國外並不受重視，說明藝術美學分歧、鴻溝不容忽視。（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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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：取自網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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