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流興「秘撈」,香港地現在不做副業的幾乎沒有,總之高有高做,低有低做,大家都拚命在這兩三年內搵錢,然後自助移民。
那天在桑拿浴室碰到TVB營業部小職員,順口寒喧,問他關於落電視廣告的情形,講到後來,大家談天說地、風花雪月,但他突然之間感嘆人生好「兒嬉」,跟着問我買了人壽保險沒有,原來他已做了保險經紀一年有多。我問他怕不怕老細踢爆他做副業,他笑笑口說:「大家心照,盡量唔喺公司打電話Call客,唔令老細難做就無乜問題。」所言甚是。
香港地一個人做幾份工作,這種風氣,其實不是由升斗小市民製造出來的,君不見那些行政立法局議員,無不是一人身兼數職。我實在很不滿他們的作風,他們身為上市大集團的董事,為甚麼不好好去諗計搵錢,為股民謀取利益,反而花時間去照顧那些越南難民和水上新娘。他們多多少少無非是為了個人利益,所以既然大老板都去發展副業,又怎能怪小職員去搏殺呢!
說起股市,我委實有滿肚怨言要申訴,在星期三經濟編輯午飯例會中,我問陳老總,現在日本、台灣的股市,迭創新高,去年十月股災的痕跡,一早已經煙消雲散,但為甚麼自命高人一等的香港,股市表現卻如此差勁?
陳老總調侃道:「而家香港股市好似係俾人打壞嘅二世祖,點樣吹都搞唔起,冇晒符!」
陳老總的比喻令通天記者袁又祥幾乎噴飯,又祥接口說:「你吹唔起,叫中國城啲小姐幫吓手丫嘛,佢地最擅長果家嘢。」文祥的口水鹹如豉油,酒在飯菜上,令血壓高的陳老總差一點忍受不住。
今年四、五月置地文升又跌的一役,我又是不幸的受害者。去年十月股災時候,我輩忠心熱愛香港的小市民,相信香港前途無限,把最後一筆的現金都押在股票上,期待日後賺回些可來幫補,好不容易才等到恆生指數升回近二千七百點,正等候置地有突破,帶動大市進一步上揚,怎知置地突然掉頭急跌,令我在過去數月來的艱苦經營打回原形。置地這一役,更堅定了我放棄股票,轉而投資水墨畫的想法。
蘇富比在五月十九日拍賣中國近代水墨畫,我一早便取了目錄,仔細翻來看,預備買
一兩張平貨。中國畫近年價錢急升,但無論升得怎麼厲害,價錢拿來與外國畫比較的話,仍然是小巫見大巫,所以中國畫實在是按資的好對象,例如今次的拍賣品第一五五號,是石魯寫的一張畫和兩幅字,底價定在五十萬港元,不可謂不犀利,怪不得居於紐約長島的Vivien在電話裡嘩嘩叫:「石魯俾人批評嘅時候,啲畫賤過泥,一萬蚊港幣都叫做多,而家竟然賣幾十萬,真係好過印銀紙。」
我自己也有相同感受,五六年前丁衍庸的畫才幾百元一張。現在起碼賣到兩三萬元。真是好過買中任何一雙股票。
這兩天,我收到多個美國和台灣的長途電話和Telex,都是朋友委托我在拍賣會場上舉手,當然朋友是希望有執死雞的機會時,我可以替他們服務。
拍賣會場設在富麗華酒店。早上十時半開始,我對拍賣畢竟欠缺經驗,在酒店樓下咖啡室吃完早餐,伙記遲遲不拿帳單來我也不去催促他,累到我遲了十多廿分鐘進會場,拍賣已經開始到如火如荼了。會場上有三四百人,各人的神色凝重,場內多少有點緊張氣氛,等到我適應了現場環境,而又搞清楚拍賣程序之時,有更多的畫都已經賣出去,其中包括台南飯店主人托我買的十八號楊善深那幅《雙雉》。輪到競投二十四號張大千的一幅山水,底價十萬,但經過幾聲叫喊之後,已經升到十五萬,台北的老潘在電話裡有叫過我留意該張畫,我在現場也打算替他舉手,不過拍賣場中的叫價對我這樣的初哥來說實在太快了,還未來得及研究最新一次叫價是否合理,便已經又有人舉手把價錢抬高了,該幅山水畫我終於沒有替老潘買回來。
今次拍賣的一百七十張近代畫之中。我自己最關注的還是何懷碩的兩張作品,兩張底價都一樣,是六萬元。儘管開畫廊的老友Johnny不時對我說何懷碩的東西太過似裝飾品。但我深信何懷碩的畫價錢會在兩年內漲一倍以上。既然徐悲鴻的一張自畫像可以賣到九十多萬元,中國近代畫賣破百萬港幣已是不久之後必然的事,所以我對何懷碩的畫更有信心,二十萬港元一張何懷碩佳作,是很有可能的事。我自己家裡也有一張何懷碩,是十幾年前在台北買的,價錢平到我自己都買得起,所以我很希望這次拍賣會再次把中國畫價錢抬高,讓我這位持貨者坐享其成。當何懷碩的兩張作品在會場叫價的時候,雖然由於拍賣會臨近尾聲,很多人都買了畫離開,競逐情況不算太熱列,但價錢還是推到我自己預期的水平。我見到何懷碩的價錢又升上一級,內心無疑感覺快慰,不單祇是因為自己的財產增加了一些。更因為自己當年眼光準確而覺得滿足和興奮。
在拍賣場上,當我用耳筒收音機聽到香港股市繼續下跌,而澳洲元繼續上升時,我發現自己對中國的水墨畫的喜愛進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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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 #1988 #張氏起居注 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