肥佬黎的金融公司員工選在新年一月二日去行山，叫我也參加一份。早上九時在尖沙咀半島後面集合。乘旅遊車出發，先到城門水塘，繞圈散步，中午到荃灣圓玄學院吃齋，再之後乘車回到石梨貝水塘，取道麥理浩徑其中一段相當吃力的，行到慈雲山然後散隧。

「叫埋你女友參加呀！」肥佬黎在電話裡囑咐。

「我咁多女朋友，你想帶邊個嚟呀？」

「你最好帶晒嚟，有咁多帶咁多，我哋公司有好多餓狼。」

我近半年幾乎完全沒有活動，身體機能相當差，很容易便傷風鼻塞疲倦打呵欠。我去見董教授（廣州中山大學研究所來的），他看過我的舌根之後，說我沒事，只是欠缺運動，所以今次肥佬黎邀請我在一月二日去半島後面集合旅遊乘車去行山，雖然令我想起大角咀街坊福利會耆英活動小組的元旦活動，極之老土，但不能不說是來得正合時宜。我打電話云徵詢嘉芙蓮的意見。

「二號朝頭早去行山，肥佬黎叫。」在電話裡對我說。

「睬你都★氣！」嘉芙蓮似乎有些微慍。

我覺得有點杳怪。立時放軟聲調：「做咩事，有咩唔開心，我記得有送聖誕禮物俾妳！」

「你講電話仲咁有禮貌，我晤理你。」

「好啦好啦，SORRY，我講對唔住。」

「你成日都話知錯，但係永遠唔見你改。」

「係啦係啦，最後呢次。」我為了這次行山，幾乎令嘉芙蓮嬲了我。

今朝早肥佬黎見到我與嘉芙蓮雙雙準時來到集合地點，以為我對嘉芙蓮很有影響力，但他不知我其實在她面前很低聲下氣。

肥佬黎公司裡面多女同事，個個都既樣貌好，又穿得好，雖然是到郊外行山，穿的是便服，但一看便知道是DESIGNER’S WEAR。理由簡單，香港全靠金融業推動而發達。這些女將雖然只是中學畢業而已，但個個都月入過萬，比很多大學畢業生更勝一籌。

在往城門水塘的途中，肥佬黎這位康樂組組長為搞氣氛，竟然帶頭唱起歌來。肥佬黎選唱陳百強的「三年」，搏得的反應是噓聲和掌聲各半。一曲之後，肥佬黎有心整蠱，抬了我與嘉芙蓮上轎，要我們合唱。我連聲反對，要司機在長沙灣道停車，讓我與嘉芙蓮下車乘地下鐵回家。但在全車乘客圍攻之下，嘉芙蓮終於先就範，要我與她一起唱。

「唱林憶蓮同王傑合唱果隻《還有》」有人提議。

我久沒有聽收音機，根本不知道香港甚麼時候多了一個歌手叫王傑，更加不知道他與林憶蓮合唱了一首歌。勉為其難之下，終於我在肥佬黎提場之下，與嘉芙蓮合唱了劉家昌、尤雅的那首《在雨中》。唱完之後，聽到後面有人反應：「乜咁似萬梓良與恬忸嘅！」我不知道這句話是恭維還是取笑。

兩首歌之後，氣氛開始熱烈起來，那些平時在晚上去慣卡拉OK唱歌的小姐們，急不及待地把咪高鋒搶過去，實行自成一國地大唱特唱。我就算再想再唱一首她們也不願意把咪傳回來。

香港的卡拉OK我只去過兩三次，所以認識不多，但我現在終於知道它其實起很大的教育和宣洩情緒作用。香港人唱歌水準不單止一般都提高了，而且連國語也說得標準很多。

她們唱齊秦的《大約在冬季）歌，我★少可以聽到大部份歌詞，那是很難得的。在從深水埗到城門水塘的車★中，這首國語歌竟然反反覆覆地唱了三次，而且幾乎是全軍大合唱的。我真的奇怪為甚麼今時今日竟然有一首國語歌在香港這麼流行。以前我一直懷疑齊秦的吸引力，但觀乎這批連★元旦日去郊遊時也堅持穿着全身一片黑的商場時髦女將的反應，我便明白王祖賢為甚麼寧捨棄香港男性而就齊秦了。

城門水塘的樹木不算茂盛，我們雖然不能有「森林浴」的感受。繞城門★塘行一週，路程不長不短，運動量適合我現時身體狀況。

十二時半去到圓玄學院吃齊菜，吃到一半CALL機響，是阿唐來電，我用肥佬黎的大哥大覆電話，阿唐說，《爭鳴）雜誌今日下午四時在希爾頓酒店開研討會，請來了多位海外華人學術界的超級巨星來出席。我說，溫老總為甚麼會如此摩登，請到了國際級巨星在希爾頓開會。阿唐要我去，說是難得的盛會，四大金鋼之中來了兩個：丘宏達與高英茂，還有楊力宇、千家駒和另外其他教授，精采可期。

近半年香港舉行的研討會可謂是此起彼落，學術界超級巨星不絕於途中走了一批又來一批，聖誕前見了學術、政治（反派）明星朱高正，而在聖誕節時又見了新儒家大師社維明，都覺得十分刺激，所以有機會去見國際法學權威丘宏達時，又怎能錯過。

我對嘉芙蓮說我下午不能去走那段麥理浩徑，要她自己一個跟大隊，怎知她竟會說，與那些黑衫黨商場時髦女將不太合得來，還是隨我回到市區較好。我問她有沒有興趣隨我去聽「海峽兩岸及香港情勢討論」，她說選擇回家睡覺。就此決定之後，我們便向肥佬黎話別。肥佬黎多謝我們兩人參加，把本來一件預備作為抽獎之用的禮物送給我。

我在地下鐵車廂內把禮物打開一看，那是肥佬黎的公司送給客戶的一套茶具和三盒歌曲錄音帶，其中包括齊秦的《大約在冬季》。我想在一個星期內會學曉唱這首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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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 #1989 #張氏起居注 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