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件巫婆手執講辭唸唸有詞，兩隻武官匍伏地上色厲內荏，老百姓怨魂亡靈化身巨大骷髏索命來！都說藝術價值永恆，想不到近200年前的日本江日本江戶時代浮世繪，當放今時今日Omicron疫下香港，竟然仍相當警世意義。這裡說的正是即將於3月23日在邦瀚斯 (Bonhams)紐約三月亞洲藝術周日韓藝術拍賣呈獻的重量級拍品 --- 日本江戶時代浮世繪大師 歌川國芳（Utagawa Kuniyoshi，1798年－1861）的鬼怪畫鉅作《相馬舊王城》(Princess Takiyasha Calling up a Monstrous Skeleton Specter at the Old Palace in Soma），此畫約創作於1844 年，估價：150,000-250,000 美元，乃 歌川國芳藝術巔峰時期代表作之一。

邦瀚斯紐約日韓藝術拍賣網羅八個世紀之精品，尤以木刻浮世繪版畫為精，包括葛飾北齋《富嶽三十六景·山下白雨》，江戶時代，1831 年（估價：200,000-300,000 美元）；歌川國芳《相馬舊王城》，江戶時代，約 1844 年（估價：150,000-250,000 美元）；以及葛飾北齋《富嶽三十六景·駿州江尻》（估價：30,000-40,000 美元）。此外亦不少得江戶時期之各式逸品：一套19世紀江戶時代金漆煙具（估價：5,000-7,000美元）；一件出自17世紀土佐派藝術家並繪有《源氏物語》場景之六屏金底設色屏風（估價：30,000-50,000美元）。 另帶來多件出自日本首屈一指當代金匠藝術家之精品，包括首位女性「人間國寶」藝術家大角幸枝所作之「瀑布」銀花瓶（估價：30,000-45,000美元）；同樣被譽爲「人間國寶」的象嵌大師中川衛之「樹」花瓶（估價：35,000-45,000美元）；13世紀青瓷雙葫蘆執壺（估價：18,000-25,000美元）。韓國藝術方面，則有13至15世紀青瓷鑲嵌帶座杯（估價4,000-6,000美元）。

浮世繪（ukiyo-e）是由日文「浮世（ukiyo）」和「繪（e）」所組成，分別是「現實」和「畫」的意思，意指「描繪虛浮世界的畫」。浮世繪是日本江戶時代（1603—1867年）興起的風俗畫、木版畫。浮世繪可以說是日本江戶時代民眾生活的百科全書，以接地氣的主題和風格，主要描繪人們日常生活、風景等，受到江戶時代人們的廣泛歡迎。通過浮世繪，觀眾可以清晰地看到江戶時代的人間百態、社會生活、民俗傳說、歷史典故、戲劇百藝、山川河流、武士、美人、動物，以至妖怪。

江戶時代　浮生寫照

作為浮世繪妖怪畫的代表作之一，《相馬舊王城》(相馬の古內裏)由歌川國芳創作，這幅畫取材於江戶時代通俗小說山東京伝的《善知鳥安方忠義傳》，故事述說在日本平安時代，一位叫平將門的將領舉兵起義，反對天皇的統治，即「平將門」之亂。平將門後來在幸嶋郡北山一戰時身中藤原秀鄉的鏑矢而戰死，其後遭到斬首。在他死後，天皇對平將門的家族進行肅清，由大宅太郎光國領兵。平將門之女（一說為妹）瀧夜叉姬是一名陰陽師（簡單說就是有法力能操控妖怪的人），繼承了平將門的遺志，利用所學妖術奮起反抗，要為平將門報仇。

在日本的歷史中，鬼、惡魔以及超自然的信仰，是習俗、宗教與表演藝術流行的主題。歌川國芳以鬼怪爲題材創作了諸多浮世繪，比如歌川國芳創作的這幅《相馬舊王城》，描繪的正是源賴信的家老 大宅太郎光國與操縱妖術的平將門遺孤 瀧夜叉姫對決的場面。此畫作以大膽的構圖，巧妙的構思以及精準的透視見稱。畫左側的女子就是瀧夜叉姬，手持捲軸，召喚出了一具碩大的骷髏，並驅使骷髏攻擊大宅太郎光國，也就是畫面左側這位而右側這位則被認為是保護瀧夜叉姬的武士，名字是荒川丸，在與大宅太郎光國的戰鬥中不敵，幾乎已被制服，連刀都拔不出來。最終完成形態逼真的畫面，以及人物的寫實性表現，也讓江戶時代的觀者大爲驚嘆！

《相馬舊王城》畫中瀧夜叉姬手持捲軸，成功召喚骷髏，一副憤恨的表情，怒視兩名男子。

《相馬舊王城》畫中，大宅太郎光國雖然表情沉着，也露出一絲驚恐，而跌坐地上的荒井丸的武器已被打落在地，本要保護主人的他反被制服，帶着一臉忿懣之情。而為了表現山東京伝小說中描述的上百具骸骨戰鬥的宏大場面，歌川國芳用一具巨大骸骨給觀者造成視覺上的衝擊。這個想像中的可怕妖怪「餓者骷髏」(Gashadokuro )以巨大的骷髏形式出現，由飢荒死者及陣亡士兵的怨魂骨頭組合而成，當時人們認為它專門出沒於偏僻的鄉間小路上，抓住孤獨的旅行者咬下他們的頭，喝他們的血。畫家以獨特的全景角度，將巨大的骷顱佔據了畫面的三分之二，他的大半個身子破簾而出，正由上往下窺伺，使畫面具有一種扣人心弦的力量，也給觀者帶來極大的衝擊力。三聯式的形式，宛如電影場景的戲劇化構圖，所形成的的畫面具有一種扣人心弦的張力，被後世藝術作品多次借鑑。

妖怪文化　傳承創新

在這幅作品中，歌川國芳對骷髏的結構和動態透視描繪極為準確，很可能和他個人愛好收集西方銅版畫，因而技法上受影響。從解剖學的角度來看，作者對大半個身子破簾而出的骸骨的細節描繪之準確，在當時日本江戶令人驚嘆。人們認為，歌川國芳可能擁有一本非常罕見且有影響力的書，名為《Kaitai Shinsho》或《解剖學新書》——這是一本由德國醫生約翰·亞當·庫爾姆斯 (Johann Adam Kulmus) 創作的 40 卷木刻科學插圖，由江戶醫生和學者杉田元白翻譯成日文 版本。而歌川國芳不但就此進行挪用，並以其非凡的藝術造詣在作品中轉換、消化，提高作品的原創性。

歌川國芳的鬼怪題材浮世繪，是對日本妖怪文化的傳承與創新，更有其自身的發展脈絡與內在聯繫。歌川國芳之所以熱衷於表達鬼怪題材，與他當時處在的社會環境有着緊密的關係。江戶時代町人文化(市民文化 )繁榮，鬼怪類題材成爲歌舞伎、浮世繪繪畫重要題材之一。此時的出版市場發展成熟，也直接促成了妖鬼文化、通俗文學的迅猛發展。日本德川幕府末期，由於貧富落差擴大，天災頻發，社會不安，饑饉導致暴動頻頻，幕府力量節節衰退。雪上加霜，美國海軍培里率黑船叩關，混亂的局勢、人心的浮動，統治階層本身的問題導致各式各樣的亂局，將人世間紛擾的狀況歸咎於無可解釋的妖怪，造就一個「百鬼夜行」的時代，也造就江戶時代妖怪文化的繁盛。

奇想畫師　影響深遠

歌川國芳（日語：歌川 國芳／うたがわ くによし Utagawa Kuniyoshi，1798年－1861年）號一勇齋、彩芳舍、朝櫻樓、雪谷、仙真等，為日本活動於江戶時代末的浮世繪師，運用新奇的設計，天馬行空的想法和扎實的繪畫能力，突破浮世繪的框架創造許多吸引人的作品。是浮世繪歌川派晚期的代表繪師之一，是幕末時代三大浮世繪畫師之一，被譽爲「幕末第一人」。他想像力豐富，以新奇的畫面，創作了許多天馬行空的作品，突破浮世繪的框架，因此又被譽爲「奇想的畫師」。然而，歌川國芳最突出的成就是「武者繪」的創新，尤其是著名的「水滸傳豪傑百八人」系列，在日本掀起一股水滸熱，他因此被稱爲「武者繪國芳」。歌川國芳在狂畫、戲劇畫等領域也成就不斐，其天保時期的風景畫、美人畫也贏得衆多讚譽，他還是一個經常在畫面角落裏畫上貓的「貓奴」，可謂一位不折不扣的浮世繪全才。

鬼怪的盛行，源自於社會的動亂，也來自於人心的恐懼與不安。浮世繪因爲幕府下達的各式命令，成爲取締風紀的對象。歌川國芳是典型的「江戶人」，性情率直，他無視於嚴格的取締政策，毫不屈服地創造出充滿新意和多樣性的浮世繪。其鬼怪類題材作品就是其中一類，他讓妖怪的傳說，從文字成爲圖像式的想像，而《相馬舊王城》等涉及妖怪題材的影響重大作品便是最佳例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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